沈从文说,小说得「贴着人物来写」。这是什么意思呢,汪曾祺概括得很好:
在小说里,人物是主要的,主导的,其余的都是次要的,派生的。作者的心要和人物贴近,富同情,共哀乐。什么时候作者的笔贴不住人物,就会虚假。写景,是制造人物生活的环境。写景处即是写人,景和人不能游离。常见有的小说写景极美,但只是作者眼中之景,与人物无关。这样有时甚至会使人物疏远。即作者的叙述语言也须和人物相协调,不能用知识分子的语言去写农民。
作为沈从文的学生,汪曾祺理解得很好,也应用得很好,参见《我在西南联大的日子》。
以下是本月精神食粮:
《我在西南联大的日子》#
西南联大的回忆录读起来总是让人心向往之。汪曾祺的文笔实在太好、太妙,当然,很大一个原因是西南联大的日子真的有意思,那里的教授和学生更有意思。例如,有个叫郑智绵的学生让人捧腹:
他的脾气有些怪:一是痛恨京剧,二是不跑警报。有爱唱京剧的同学带了胡琴到宿舍来,定了弦,拉了过门,一张嘴,他就骂人:「丢那妈!猫叫!」
日本飞机在新校舍扔了一枚炸弹,离开水炉不远,就在郑智绵身边。炸弹不大,不过炸弹带了尖锐哨音往下落,在土地上炸了一个坑,还是挺吓人的。然而郑智绵照样用汤匙搅他的冰糖莲子,神色不动。到他吃完了莲子,洗了漱口缸,才到弹坑旁边看了看,捡起一个弹片(弹片还烫手),骂了一声:「丢那妈!」
该生的精神状态简直领先当前青少年一百年。
《山河故人》#
从小就是个讨喜的主儿。小学老师喜欢我,中学老师喜欢我,大学老师喜欢我,工作后,市文联主席老舍怕我。
有个好的成长环境,尤其是有一个好的父亲,「多年父子成兄弟」。初恋写情书,老爸帮出主意,喝酒帮倒酒,抽烟帮点烟,让人觉得好笑又好气。
《看不见的女性》#
全书说的事情就一个:性别数据缺口很大。大白话就是,占人类一半的女性常常被忽略,很多东西都以男性的标准进行设计。书中各种数据和事实的罗列,的确刷新了不少认知。缩小性别数据缺口确实对每个人都会更好。
本书最大的价值在于,让更多的人认识到我们生活的社会,性别偏见是无可置疑的。要改变这一现状显然不容易,因为它涉及太多,包含经济、社会、政治、教育等方方面面。但有人在踏出这一步,相信后面会越来越好,一些小的改变在发生,例如 Emoji 在描述一些行为时,同时给出了不同性别的表情。
不过,本书的缺点也很明显 —— 数据堆砌生硬,分析反而浅显。一些数据的引用,显得作者是拿着锤子找钉子,比如引用一些博客用户吐槽的描述,这显然是缺乏说服力的。
《边城》#
关于《边城》的创作,据说当时巴金住他家,一个在客厅写,一个在院子写,半年过后,巴金写了一个长篇,沈从文写了个中篇,也就是《边城》。自然,这本小说是写得很好的,正如他传授给学生的写作原则「小说该贴着人物写」。里面的几个人物,说话都是扭扭捏捏的,像打哑谜,很是贴合小城的风格,就好比云雾里的山和水,朦朦又胧胧。结尾处理得极好的,故事的结局就留给故事,年轻人的事,就留给年轻人。
另,本书的题记写得极好,为什么呢?这本书创作于左翼文学盛行的背景之下,文学作品被赋予工具和阶级的属性,需要传递严肃的价值观念,用城市先进的文明思想,改造乡村封建落后的糟粕。题记开头就写到「我这本书不是为这种多数人而写的。」这本书要传达的,是「中国另外一个地方的另外一种事情」。我写我的,你说你的,评论家一边凉快去。直接,不卑不亢,有骨气。
《窗子以外》#
无论如何,我们看人做事,免不了隔着一扇窗子,即使有意打破这层窗纸,我们依然是在窗子以内看窗子以外的人。
林徽因《窗子以外》这篇五千字的「意识流」小文,最早发布于 1934 年,那个年代的不少名家都极为赞赏,后被西南联大选入课文。不过,西南联大的不少学生并不买账,可能是风格类型新颖别致,也可能是表达方式过于含蓄。多年以后,同样身为学生的一些人,在高考语文卷上遇到了它。阅读理解,考的不就是含蓄么。
《这就是 ChatGPT》#
反复地问「根据目前的文本,下一个词应该是什么」,「它只是一次添加一个词」,很棒的总结。
《韭菜的自我修养》#
杜琪峰的《黑社会》电影里有一句话:古惑仔不用脑,永远是古惑仔。飞机就是典型的古惑仔,以为自己玩命付出就会得到帮派重用,甚至幻想能够当选下一任话事人,殊不知他只是一个工具,他花的力气都用在了干爹的连任上。
很多人就像飞机,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,没有自己的思考能力,或者说把自己的切身利益寄托到他人身上,你不当「韭菜」谁当?思考带来决策,决策带来行动,行动带来改变,这才是韭菜真正的自我修养。
《微信互联网平民创业》#
把微信作为一个商业环境的认识挺深刻的,有务实的部分,也有务虚的部分。如果有想要在微信开展创业的话,值得一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