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學時我學過一篇課文叫《祝福》,裡面的主人公祥林嫂讓我印象非常深刻。
一個情節是祥林嫂的兒子被狼給叼走了,她愧疚得幾乎發了瘋,逢人就喃喃自語:我真傻,真的,我單知道雪天是野獸在深山裡沒有食吃,會到村裡來;我不知道春天也會有……
面對祥林嫂的悲慘命運,身邊的人們對她不是報以安慰,而是譏笑與嘲諷。
倘一看見兩三歲的小孩子,她就說:
“唉唉,我們的阿毛如果還在,也就有這麼大了……”
孩子看見她的眼光就吃驚,牽著母親的衣襟催她走。於是又只剩下她一個,終於沒趣的也走了,後來大家又都知道了她的脾氣,只要有孩子在眼前,便似笑非笑的先問她,道:
“祥林嫂,你們的阿毛如果還在,不是也就有這麼大了嗎?”
她未必知道她的悲哀經大家咀嚼賞鑒了許多天,早已成為渣滓,只值得煩厭和唾棄;但從人們的笑影上,也仿佛覺得這又冷又尖,自己再沒有開口的必要了。她單是一瞥他們,並不回答一句話。
另一個印象很深的情節是她再次回到四爺家幫傭,由於她死了丈夫又死了兒子,被認為是不祥之人,祭祀這類神聖的事件她是不允許參加的。
四叔家裡最重大的事件是祭祀,祥林嫂先前最忙的時候也就是祭祀,這回她卻清閒了。桌子放在堂中央,系上桌帏,她還記得照舊的去分配酒杯和筷子。
“祥林嫂,你放著罷!我來摆。” 四婶慌忙的說。
她訕訕的縮了手,又去取燭台。
“祥林嫂,你放著罷!我來拿。” 四婶又慌忙的說。
她轉了幾個圓圈,終於沒有事情做,只得疑惑的走開。她在這一天可做的事是不過坐在灶下燒火。
祥林嫂「訕訕的縮了手」,那種躲閃、無辜的眼神,是長期以來被嫌棄所做出的自然反應。這讓我想起遇到了一些老人,因為被不孝子嫌棄,他們的行為就是如此,看著讓人心疼不已。
最後,祥林嫂在充滿爆竹聲的魯鎮黑夜,在一片與她無關的祝福聲中去世。
祥林嫂的來歷沒人知道,去世時也無人知曉,正如她活著時被綁架、被拐賣時人們的冷漠。沒有人關心她來自何方,去往哪裡,更沒人關心她的悲慘遭遇。
現在是大年初三,全國上下洋溢著過年的美好氣氛,遙遠的徐州豐縣,一個被鐵鏈拴住的婦女,正顫巍巍地吃著冷飯。
身份來源不明、臉色蠟黃、眼神呆滯而敏感……
鐵鏈女和祥林嫂有著太多的相似點,讓我忍不住去聯想,她是否也有著悲慘的過去,又會有著怎樣的未來?
百年前的世道,與百年後又有何不同?